苏亮快步走出去,片刻又走了进来,对范宁道:范宁,有点小事情,你能不能陪我走一趟 可以啊! 范宁走上前笑问道:什么事情 苏亮迅速瞥了一眼程圆圆,勉强笑道:也不是什么大事,去一趟就知道了。 他又对程圆圆道:圆圆,我很快就回来了。 范宁见他欲言又止,估计是出了什么事,他也不好多问。 苏亮回屋取了钱袋,低声对范宁道:我们走吧! 走出远门,范宁这才问道:出了什么事 苏亮叹了口气,刚才是个妓馆的小厮上门,说程泽的钱输光了,无钱付帐,让我们去赎人。 什么 范宁这才明白,程泽昨晚不在房中,居然是去了妓馆,还赌博。 范宁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,程泽居然会有这个恶习。 他看了一眼苏亮,冷笑道:他有这个毛病,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苏亮嘴唇嗫嚅道:我大概知道一点,我知道他比较好色,他一心想娶一个青楼女子,所以不肯在家里相亲。 那你还喜欢他妹妹 这是两码事,圆圆也很痛恨他哥哥的恶习。苏亮连忙分辨道。 算了,现在我不跟你说,先把人赎回来,我再好好和你谈一谈,这段时间你有点昏头了。 苏亮咬一下嘴唇,他心中也很烦,他是很喜欢圆圆,但也不想摊上一个好色好赌的大舅哥。 两人走出小巷,只见小巷口站着一名戴着幞头,穿着青衣的小厮,也就十四五岁左右,长得倒是很清秀,但举手投足的气质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猥琐。 你们跟我走吧!就在前面不远。 范宁他们住处向北走约一里路,便来到西榆林街,这条街便是以娼馆多而出名,短短不到一里的街上,便有娼馆十余家。 现在是早上,又刚下了雪,街上还比较安静,但并不代表生意不好,很多士子还留恋在温柔乡中。 而且一般要到傍晚后,这条街上才开始热闹起来。 这段时间恰逢科举,来自大宋各州府的年轻士子们云集京城,很多士子当然要趁此机会眠花宿柳一番。 尽管每次科举时,礼部都一再重申,严禁参考士子逛青楼娼馆,一旦被抓到,将取消科举资格。 规定虽然严格,但依旧挡不住士子年轻骚动的心,京城各大娼馆到这个时候都生意极好。 每次科举都会不少倒霉的士子被礼部和开封府的联合巡察队抓住,被取消了参加省试的科举资格。 范宁和苏亮跟随小厮来到一座被高墙包围的府宅前,看起来以为是大户人家府邸,但实际上是一座娼馆。 大门上方挂着两盏栀子花灯笼,看见这种栀子花灯笼,便知道这里面是风月场所了。 大门旁边还竖着一块颇大的灯箱,这种灯箱到夜里会放进蜡烛,到夜间便会格外醒目,不亚于后世的霓虹灯。 灯箱上写着三个大字,‘白凤馆’。 青衣小厮一直两位小官人,就是这里了。 范宁看了看‘白凤馆’三个字,他沉着脸对苏亮道:你进去赎他吧!我在这里等着,钱不够找我。 苏亮心中叹口气,他知道范宁不愿踏入这种地方,他自己也不想踏入,但谁让程胖子很可能是他未来的大舅哥呢 我马上就出来! 苏亮只得硬着头皮跟着青衣小厮进了白凤馆。 ....... 范宁在外面大街上来回踱步,苏亮已经进入好长时间,却一直没有出来,让范宁有一种莫名的担忧。 苏亮不像自己,虽然有个稚嫩的身体,内心却很沧桑,苏亮身体和心理都远没有成熟,他进了妓馆,会不会被...... 范宁有点后悔了,应该是他进去赎人,而不是让苏亮进去。 就在这时,隔壁的妓馆里仓惶奔出一群衣衫不整的士子,一个个惊恐万分,没命地向街对面的巷子里奔去。 紧接着不远处的另一座妓馆里仓惶跑出不少士子。 范宁愣住了,一把抓其中一人,问道:出了什么事了 快跑吧!巡查队来抓人了。士子挣脱范宁的手,落荒而逃。 这时,范宁已经看见一队士兵向这边奔来。 他心中也急了,要是苏亮被抓到,会失去参加省试科举资格的。 不光这次不能考那么简单,这种科举若中断,下次又得重新考解试,后果非常严重。 就像延英学堂助教裴光一样,本来六年前已经考过解试,三年前因为父亲去世,他没有进京参考,因为科举中断,导致他今年直接参加省试科举的资格消失了。 裴光今年只能重新参加解试,结果名落孙山,又得再等三年,再考解试,再落榜的话,恐怕就没有信心了。 苏亮是范宁最好的朋友,他可不希望苏亮也遭到裴光那样的命运。 眼看一队士兵直奔白凤馆这边奔来。 范宁一咬牙,直接冲进了妓馆。 ………。 妓馆还是和一般的府宅不一样,中间是一座大院,里面分布着十几个小院子。 范宁有点头大了,这去哪里找苏亮 情急之下,他大喊一声,礼部的巡查队来了! 他这一声喊出来,各个院子顿时开始骚动起来,几名士子率先奔了出来,急声问道:是真的吗巡查队来了 是真的,大家快走吧! 几名士子拔足飞奔,这时,妓馆的老鸨也大喊起来,大家都快起来,巡查队来了! 整个妓馆都混乱了,不知多少士子从各个小院里奔出来。 这时,从大门外冲进来数十名士兵,一名官员大喊道:吏部巡查队,所有人不准乱跑。 范宁没有看见苏亮,在士兵进入大院的同时,他发现后门也有士兵进来,再不走,恐怕自己也要被抓住了。 在妓馆内被抓住,那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。 情急之下,范宁向侧面一处小门内奔去。 跑进小门才发现,这里竟然是厨房,中间空地上放着几张大方桌,旁边是长长一排灶台,上面堆满了铁锅蒸笼。 另一边的墙根下则摆放着数十口土坛子,也不知是酒还是腌菜。 范宁一眼便发现桌子下躲在一人,衣衫不整,模样十分狼狈。 范宁笑道:兄台躲在下面没有用的。 多谢贤弟提醒! 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,范宁微微一怔,待桌下人钻出来,两人都愣住了。 桌下士子不是别人,正是三年前在平江府结下难解之仇的徐绩。 两人都没想到,他们居然会在这个尴尬之时、在这个尴尬之地相遇,一时间,两人都有点呆住了。 就在这时,一名妓馆小厮跑了进来,嘴里嘟囔着抱怨道:非要这时候吃,就知道吃,吃死你! 他忽然发现厨房里有两名士子,吓了一跳,你们躲在这里没用的,快点出去! 范宁见小厮穿着褐色短衣,宽脚灯笼裤,心中一动,连忙从怀中摸出五两银子,上前笑道:小哥,把衣服和裤子卖给我,五两银子! 小厮眼睛瞪大了,五两银子 五两!范宁把一锭银子放在桌上。 小厮几乎毫不犹豫地脱下衣裤,摘下伙计帽,一股脑塞给范宁,拿着五两银子转身跑了,五两银子,他不干才是傻瓜了。 范宁也不理睬身后的徐绩,他飞快换上小厮的衣裤,戴上伙计帽,拎起个空食盒,出门去了。 徐绩咽了口唾沫,这是个好办法,如果范宁成功,他也准备尝试,他摸了摸怀中,还有二两银子,徐绩暗暗骂了一句。 他悄悄走到门口,关注范宁是否能利用这个办法出去 范宁拎着食盒快步向大门走去,院子里蹲满了神情沮丧的士子,范宁走过士子,直接来到大门口。 两名士兵拦住了他,干什么去 范宁躬身道:启禀官爷,玉秀姑娘病得厉害,我医福馆给姑娘抓药! 士兵见他模样是个少年,确实是个小厮模样,倒没有疑心,便挥挥手,去吧! 谢军爷! 范宁行一礼,不慌不忙地出门去了。 他一直走进街对面的小巷内,确信对方看不见自己,这才折回来,躲在一棵大树后向大门处张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