猎冰文学

第99章 玩伴（第1页）

婶子没说这个医生病了、换一个医生就成了，这种无情无义的话。只是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，好奇道：“你也是医生吗？我就知道，物以类聚，人以群分。果然医生的朋友也是医生，优秀的人都跟厉害的玩。”方幼萍比她更好奇，因为在她的记忆里，刘议泽是拿手术刀的，何时也干起了中医的活计。难道这就是知识都是融会贯通的，一通百通吗？她虽学的也是西医，可从不觉得西医更高贵，中医简单，有手就行。她的想法恰恰相反，西医掌握了理论，多些实践即可。中医却是博大精深，贯穿一生的学问。因为人类探索自身人体，就像探索宇宙的奥秘，是无穷无尽的。但她这疑虑只在心底一闪而过，却并没有去拆刘议泽的台，破坏他在十里八村的威望。却被他点了名，“这是我朋友方幼萍，她的医术比我高超多了，她出身武将世家，跟中医世家差不多，甚至比中医世家还要厉害。因为中医世家，只跟家里人学，武将世家可以跟好几个全球顶尖军医学。”正在方幼萍一头雾水，不知他吹自己的用意是什么，就听他继续吹嘘道：“所以，你们不妨试一试，让方小姐为你们诊治一二。她若是有什么，说的不你们不认可，左右我也在这，我可以跟大家一起讨论。但我对她深信不疑，甚至我自己生病，都愿意让她医治，愿意把性命，交托在她手上。”方幼萍有几分不懂，刘议泽对自己这般吹嘘，是真心崇拜，还是想让她代替他的工作，给她增加一份副业，让她多一份收入。好不用委屈自己，过那种节俭简谱的生活。她在心底默念同行是冤家，但在刘议泽身上，却完全看不出这一点。又听婶子开口道：“真的么？我们信任刘神医，既然方小姐是刘神医信任的人，我们自然没有怀疑。还辛苦方小姐为我们看看了，回头定有重谢。至于您说的那个传染，我们也会重视起来。因为一个孩子生病就算了，我们也不想全家都病倒。”婶子不懂医学，但迷信权威。她只要知道，医生都说的都是对的，自己照着做就是了。她没有精神内耗的毛病，更没伤春悲秋的习惯，很快便大大咧咧地将男孩子，连拖带拽地、扯到了他跟前。方幼萍坐在椅子上，看着婶子抱着怀里的稚子，一并坐在自己对面。望闻问切是门学问，方幼萍不好意思拿这两个病患练手。但在刘议泽期待的目光里，也不好拆他的台。遂是诊治了起来。“医学也分好多门类和科目，我姑妄说之，担心自己说的不对，最后还建议您，去专门的儿科医生那里瞧病。他经验丰富，学识专业，肯定比我们能力更大。”“哦哟哟，哪儿那么多儿科医生，能给我们这等穷苦人瞧病啊。”婶子自然知道什么更好，那皇宫还好呢，谁不是谁都能住进去的。婶子神色夸张，吐沫横飞道：“如今只有洋人医馆里，有专门的儿科医生。可那是给什么样的人用的，是给皮革厂的当家的公子、留洋归来外交官的女儿、商贾巨鳄的孩子……哪里是铁匠炉的孩子、长工的孩子、出苦力的孩子……能用的起的？”方幼萍咋了咋舌，不知该如何反驳。她从前不识人间疾苦，只知道军医院里的大咖，会给她一对一辅导功课。但不知普通人生病，想叩开军医院的大门，需要付出怎样的金银，有多显赫的人际关系。“希望有一天，普通人得了绝症，别的地方治不好，想去军医院治疗，可以不用难如登天。让普通人也能享受医疗平等，健康平等。”方幼萍号着脉，说道。刘议泽在一旁欣赏又迷恋地看着她，也不知这样生老病死全部平等的世界，何时才能建立。“我也希望。一个人不论出身豪奢，还是寒门，从他呱呱坠地开始，就享有平等的受教育权力，医疗权力。而不是以出身论英雄。”婶子和同伴听见，都跟听天书似的，不可置信：“不可能！就算再过一百年，也不会有那种时候。我们的孩子，生来低人一等。而有钱人的孩子，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。投胎在穷人家里，可怜的哟～”方幼萍给小不点号脉过后，又询问了一些饮食情况，才写下药方，让婶子按照着药方去抓药。在药方递到婶子跟前时，先被刘议泽截胡了。他看了一眼，便摇了摇头，将其中几味名贵药材划掉了，换成了平价替代品。直到将婶子送出门，方幼萍才开口跟他争执了起来：“你怎么私自改我的药方，这样对那孩子的身体不是最佳。”“但对她们家的经济状况是最佳。”刘议泽笑眯眯地，也不与她争执。“可是医者父母心，你这几味药下去，只能解眼前的困境。回头治好了这个，那个又坏了。从长远的角度来看，并不利于这个孩子健康。今天是把风寒感冒治好了，但是伤了肝脏肾胃脾，这是一辈子的大事。”方幼萍也不知，他怎会没这般长远的眼光。“我的小姑奶奶，你这才是，何不食肉糜啊。我难道不想让他用最好的药吗？就像没人会不爱宫廷盛宴。但他家好几个孩子，大姐正准备出嫁，还要给一笔嫁妆。全家只靠男人一人在地主家做长工，养活好几口人。小儿子生病，哪儿来的名贵药材给他吃。”刘议泽笑了笑，大概是见惯了人间疾苦，开口也有几分直白。“举个例子，难道你不知道馊了的食物，对肠胃不好吗？可是你在沦陷区难逃的时候，只能顾着眼前的困境。她也是一样，她眼下的经济条件，只能给孩子用这样的药。再贵一些，她家现在就会过不下去。”方幼萍理解地点了点头，并没有固执己见，相反，对他又多了一分欣赏：“议泽，我觉得你才是能做大事的人。因着你能体会民生疾苦，能用最温和的方式，解决这些沉疴旧疾。”而且对于那家人，方幼萍还有几分钦佩：“他们没有卖女儿，没有对于长女的婚事一毛不拔，也没有扣下女儿的聘礼，拿去给儿子用。就已经超过这世上大部分人了，她们只是维持生计的能力不足，但不坏。至少跟内地那些、一窝接一窝地生孩子的繁殖癌不同，那些人又蠢又坏，管生不管养，一边生一边卖儿鬻女。他们不懂得何为尊严，何为生存，只知道埋怨天道，恨当局，怪我叔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