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臣奉劝公主,做人不要太贪心。”他留下一个厌恶的眼神,便转身离去了。屋内,满室冰冷。苦涩、无助、委屈、酸痛尽数涌上心头。我捂着胸口,难受至极。是我太贪心了吗?可我此生所求,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啊。喉间蓦的涌上一股腥甜,一口鲜血直直呕出——溅落在红色的被褥上,平添几分艳丽。毒气绕肺腑,吐血如此频繁。如今的我,怕是活不过三月了。昏昏沉沉。我躺在床上整整半月,时醒时嗜睡,任何东西也吃不下。青宜喊来的大夫治不好我的急症,她着急地想进宫为我请太医。我拦住了她:“帮我去城门口的银杏树上看看,有没有新挂的红绸。”此刻对我而言,征战沙场的兄长报平安,才是最好的良药。冬风凛凛,青宜匆匆离去。我倚在床榻上,重重的咳嗽。傍晚时分,青宜还没有回来。我蓦地有些难以心安,起身走到了院子里,逡巡四周张望青宜的身影。一道脚步声踩在雪地传来沙沙声。我回头看,发现谢雪枝不请自来。“雪枝见过公主。”谢雪枝走了进来,一身红衣与银装素裹的景色形成鲜明对比。“听闻公主闭门不出半月了。”她眉目英气,意味深长看着我,“三日前匈奴国往京城送来了一具死状凄惨的女尸之事,看来公主尚不知晓。”匈奴国……是姐姐谢浅柳和亲之国!我心中一颤,但不想在这女人面前乱了情绪。“你想说什么便直说。”谢雪枝笑了笑,打量我的神色带着几分看戏之态。“匈奴大使非说那女人是我们南楚和亲过去的长仪公主。”“据说那女尸生前遭受了非人的虐待,死后还被运送的匈奴兵扒光了衣服……”她的话未说完,我脸上的血色已戛然尽失。“那尸体在……哪?”谢雪枝看着我苍白的脸色,咂了咂嘴:“陛下不认,那尸体自是丢去了乱葬岗,再晚些,没准要被狗叼走。”刹那间,我身形一晃。父皇膝下和亲匈奴的公主,只有我的姐姐。被封为长仪公主的人,也只有她!我顾不得身体的虚弱,立刻往外跑去。风雪未歇,积雪高过脚踝。我一步一喘息,走得极为艰难。乱葬岗前。冰雪覆盖的死人堆,腐臭味阵阵传来。可我却恍若未闻,扒开积雪在尸体中不断的翻找,寻找着姐姐的身影。既怕找不到,又怕真的找到。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,我双手冻得红肿,终于没有了力气。正无措之时,脚下却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,我低头一看,是一个小木偶。父皇母妃曾雕刻了两个小木偶。姐姐随身带着去和亲,哥哥的赠与我做了护身符,昨日我已还给他保佑征战平安。看着地上沾血的小木偶,我感觉世界在顷刻间崩塌。我弯下腰,颤抖地伸手一点点挖开积雪。雪停,阴沉的天际透着如死般的惨白。一颗面目全非的脑袋,半个不着寸缕的破烂女尸身,出现在了我的眼前。我心底的天,塌了。心像是被刀一下下刺进,钝痛袭卷全身。我再也忍不住,眼泪簌簌掉落。“姐姐……”大雪纷飞。青宜找到了我,为我披上了防寒的披风。“公主……”她被乱葬岗的惨状吓得发抖。我握住她的手,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平静。“帮我看好阿姐,不要让野狗叼走她……”青宜红着眼眶点头。我握住姐姐的小木偶,紧紧攥在手心。皇宫,金銮殿。我跪在殿前,一声声泣血质问主座上的谢帝。“陛下为何不愿安葬长仪公主?”他不愿我唤他为父皇,总该承认姐姐的公主身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