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笼罩。沈毓凝静坐在榻上,身姿婀娜,宛如一幅静谧的画卷。酸枝木镂雕镶理石八角几上,摆放着针线与摇曳的烛火,光影在她的脸上跳跃,更添几分柔媚。权明赫悄然而至,踏入殿门的瞬间,便瞧见她正专注地绣着什么。“在绣何物?”权明赫轻声问道,打破了室内的宁静。沈毓凝绣得入神,听到他的声音,微微一惊,这才抬起头来。眼眸如水,波光流转间,透着灵动。她将手中绣到一半的香囊放入桌几上的针线篮子里。不紧不慢地起身,朝着权明赫盈盈下拜。权明赫大步走到另一边,随意地坐下,手慵懒地撑在桌几上。腿也毫无拘束地直接踩在榻上,尽显帝王的随性与威严。他伸手将香囊拿了出来,仔细端详。宫中的帝妃们,为博他欢心,曾给他绣过各式各样精美的物件,相较之下,她的绣功的确略显粗糙。然而,见她如此用心,他还是心里一暖。权明赫在她没入宫前,一个月来后宫的次数屈指可数。更别说连着两三日入后宫。原本今日,权明赫也并无踏入后宫之意。但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日他离开时,她颤动的睫毛。一瞬间的柔弱,让他的心一紧。她还小,权明赫也不忍她刚刚入宫便伤怀。索性今夜再来瑶华宫一趟,免得她多思伤心。权明赫看完香囊后,将其放回篮子里,抬眸看向她。只见她静静地站在一旁,微微低头,朱唇轻抿,一语不发。乖巧的模样惹人怜爱。“过来。”沈毓凝走到他的面前。“躺朕身上。”权明赫的话语简短而直接。沈毓凝依言坐到他的身旁,轻轻将头枕在他的腿根处,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暖。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。但她还是不曾说话。一时间,屋内的气氛静谧又诡异。“朕今日送来的那些物件,可有你喜欢的?”权明赫修长的手指抚上沈毓凝如羊脂玉般的脸颊,低声问道。“陛下所赠,臣妾皆爱。”沈毓凝垂眸,柔声应道。乖巧的模样如一只温顺的羔羊。权明赫神色未变,继续追问道:“那朕都送了些什么?”沈毓凝哪里知晓。那些赏赐自被蓝莺收入库房后,她未曾瞧上一眼。沈毓凝贝齿轻咬下唇,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。权明赫见她这般模样,眼中的光芒瞬间一暗。“还在为朕昨晚离开而恼怒?”他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。权明赫在她入宫前便怕她会恃宠而骄,故而屡次试探,暗中提点。只盼她能明白,既已踏入宫门,便该将那些少女心愿留在宫外。他自是会宠她、护她。沈毓凝被他突如其来的冰冷语气吓得一颤。她慌忙从他身上起身,跪坐在一旁,臻首微微低垂,仿若犯错的孩子。“臣妾不敢,陛下赏赐繁多,皆已收入库房,臣妾尚未来得及去看。”“但是不管是什么,臣妾都会喜欢。”她眼眶微微泛红。权明赫皱眉。今夜他前来,本就是不愿见她伤心难过。可刚刚稍重的语气直接让人委屈到红了眼眶。心中竟涌起一丝悔意。不知为何,权明赫格外喜欢看她未施粉黛,将哭未哭,委屈得楚楚可怜的样子。明明这张脸一点也不像,甚至天差地别,可为何这神态竟如此像?权明赫不自觉用手背抚上她冰凉的脸蛋儿。沈毓凝微微一颤。竟缩了下脸,远离了权明赫的触碰。权明赫的眼神愈发复杂深沉,犹如被迷雾笼罩的夜空。伸出手,将娇柔的身躯捞入怀中。她躺在权明赫的怀中,长睫上似乎挂着泪珠。抬眸,目光直勾勾地望向权明赫,眼神中透着一丝惶恐。“臣妾日后不会如此了,陛下不要生气。”“不会如何?”权明赫低头凝视着她,眼神让人难以捉摸。“既已入宫成为帝妃,臣妾不会再因陛下宠幸其他妃子而心生嫉妒和不记。”沈毓凝的声音愈发低微,却字字清晰。“亦不会因没有陛下的陪伴而暗自怨怼。陛下是九五之尊,自是自由随性。昨夜陛下离去,臣妾当恭顺相送,而非赌气入眠。”“是臣妾不明事理,日后定会努力学习,断不会再犯,陛下莫要生气了,可好?”权明赫紧抿双唇,一时间竟沉默不语。心中莫名泛起一阵酸涩,仿若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缓缓发酵,堵塞得他胸口发闷。可这些,不正是他期望的吗?一个乖巧懂事、知书达理的帝妃,不会因他的宠爱而骄纵任性,能在深宫中安分守已。“嗯,姩姩这般乖巧,朕甚是欢喜。”“后宫中,朕最宠爱之人唯有你,无需嫉妒他人。”权明赫的声音温柔了许多,似是带着安抚的力量。这话说出口,他自已都微微一怔。他向来不哄女人,可今日却为她破了例。自目睹她为了封墨珩哭得那般伤心欲绝后,他便不喜见她落泪,仿若那泪水会灼伤他的心。因着权明赫的声音柔和下来,沈毓凝紧绷的心弦似乎也悄然松弛。她环抱住权明赫,将自已整个身躯蜷缩进他的怀抱。“陛下今日好凶。”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嗔和委屈。权明赫直接将她抱起,阔步从榻上离开。凶?她怕是还未见识过他真正动怒发火时的模样。权明赫抱着她走入寝殿。他喜欢一个人,向来会给足宠爱。只要骄纵得不要太过分,权明赫都愿意为她的所有行为兜底。权明赫不希望她变,因为现在的她总会给他不一样的悸动。